随着游戏实名制的推广，用户个人信息保护的呼声越来越高。如何在做好游戏防沉迷的同时，保护好用户尤其是未成年用户的个人信息成了公众关注的焦点。南都大数据研究院在今年上半年，对国内150款热门手游所属的40余家游戏企业展开调研。结果发现，椰岛游戏、江娱互动、炎魂网络等游戏企业未按照相关规定制定儿童隐私政策；4399等企业的儿童隐私政策条款说明不完整。另外，在“家长监护工程”的设置上，部分企业“不走心”，监护工程流于形式。

　　炎魂网络、江娱互动等无专门儿童隐私政策

　　近年，国家对于未成年人个人信息保护的法律法规渐趋完备。2019年，国家网信办发布《儿童个人信息网络保护规定》，要求网络运营者应当设置专门的儿童个人信息保护规则和用户协议，并指定专人负责儿童个人信息保护。2021年9月，国务院印发的《中国儿童发展纲要(2021—2030年)》强调要加强儿童个人信息和隐私保护，同年11月起实施的《个人信息保护法》将不满十四周岁未成年人的个人信息和生物识别、金融账户、行踪轨迹等信息一起规定为“敏感个人信息”，并规定个人信息处理者处理不满十四周岁未成年人个人信息的，应当制定专门的个人信息处理规则。

　　那么，我国主流游戏企业在儿童隐私保护方面的作为如何?南都大数据研究院梳理发现，本次测评中，有3家游戏企业未制定专门针对未成年人的隐私政策，分别为椰岛游戏、江娱互动、炎魂网络，无论其旗下样本游戏页面还是企业官网，均无法找到相关政策。其中，《江娱互动游戏注册用户隐私条款》表明“暂不向未成年人提供服务”，不过其旗下游戏《口袋奇兵》的适龄提示显示为12+。

　　南都记者梳理样本游戏企业设立的儿童隐私政策发现，这些政策主要包括对收集、使用、存储、管理、保护、委托处理、共享、转让或披露儿童个人信息等环节的说明，但在内容详略、条款细致程度上各有不同。个别游戏的隐私政策内容简略、告知事项不全面且缺乏清晰的规则。例如，4399《儿童隐私保护政策》仅对儿童信息的收集、使用、存储等问题做出说明，并未提前告知儿童监护人如何更正或删除。而根据《儿童个人信息网络保护规定》，网络运营者应提前告知相应事项。

　　值得一提的是，部分游戏企业在儿童隐私政策中设置了监护人特别说明及儿童特别说明、对敏感信息的特别提示、监护人及儿童的权利说明等，均体现了对儿童隐私保护的用心。比如，网易游戏在其儿童个人信息保护政策文首设置了监护人特别说明及儿童特别说明，对儿童及其监护人的服务使用进行详细指引；腾讯游戏则在其隐私保护指引中对人脸识别等未成年人保护相关新技术方面进行了要点提示。再如，微派游戏提醒监护人指导儿童不要上传真实的本人肖像照片等信息，创梦天地提醒监护人教育儿童谨慎提供好友列表等个人敏感信息。

　　《万国觉醒》等11款游戏曾因违规收集个人信息被通报

　　制定了专门的儿童隐私条款，是否就能避免侵害未成年人个人信息的现象出现?不一定。

　　2019年10月，工信部针对APP违规收集个人信息、过度索权、频繁骚扰、侵害用户权益等突出问题，组织开展APP侵害用户权益专项整治行动。截至今年3月8日，工信部共通报21批超2000款存在问题的APP，其中就包括232款游戏APP。本次南都测评的100个国内热门手游，就有15款曾出现在通报名单中，涉及昆仑乐享、英雄互娱、创梦天地、巨人网络、柠檬微趣等12家游戏企业。梳理发现，其中11款样本手游因违规收集个人信息的问题曾被通报，包括莉莉丝旗下的《万国觉醒》、游卡网络旗下的《三国杀》、英雄互娱旗下的《创造与魔法》等。而昆仑乐享旗下的《部落冲突》，因违规收集个人信息2021年两度被通报。

　　此外，无端科技的《生死狙击(5.8.5)》、巨人网络的《球球大作战(12.1.2)》等6款游戏曾因强制、频繁、过度索取权限被通报。巨人网络旗下的《球球大作战》、柠檬微趣旗下的《宾果消消乐》则曾因私自收集个人信息被通报。

　　4家游戏企业未设置家长监护工程

　　南都记者留意到，不少游戏企业在隐私条款中提到了“家长监护服务”，并引导未成年人家长前往使用。“家长监护服务”最早是由文化部(现文旅部，下同)指导、游戏企业发起实施的一项公益行动，旨在加强家长对未成年人参与网络游戏的监护。未成年人家长可向游戏企业提交相应材料申请该项服务。2011年3月1日起，国家八部门决定在网络游戏行业全面实施“网络游戏未成年人家长监护工程”，并出台《“网络游戏未成年人家长监护工程”实施方案》(下称《实施方案》)，要求游戏企业做到“四有”，即有专人负责、有专线电话、有专区设置、有季度报告。其中，要求游戏企业为“家长监护工程”建立专门的服务页面，“在网站设置‘家长监护工程’区，在主要运营产品网站的显著位置设置进入该工程页面的链接方式”。2016年年底，文化部在《关于规范网络游戏运营加强事中事后监管工作的通知》中曾再次强调，“网络游戏运营企业应当严格落实‘网络游戏未成年人家长监护工程’的有关规定”。今年3月，国家互联网信息办公室发布的《未成年人网络保护条例(征求意见稿)》也明确提出，网络服务提供者要为监护人履行监护职责提供时间管理、权限管理、消费管理等功能。

　　11年过去了，南都记者此次测评发现，部分游戏企业仍未落实“家长监护工程”。40余家样本企业中，有4家游戏企业未设置“家长监护工程”，分别为“叠纸游戏”“凉屋游戏”“江娱互动”“灵犀互娱”等，无论在企业官网或游戏官网均无法找到相应的服务专区。个别游戏的“家长监护工程”专区流于形式，例如，“白日梦游戏”官网虽设置了“家长监护工程”服务页面，但专区内容仅罗列了工程的简单文字介绍以及《未成年人健康参与网络游戏提示》，而对于未成年人家长如何提出监护申请、需要提交哪些材料等信息均未提及。

　　另外，《实施方案》明确游戏企业要提供多种服务渠道，确保家长可选择最便利的方式提出服务申请，包括传真、网络申请、电子邮件、信函邮寄、上门申请等。梳理发现，有四成游戏企业仅接受单种申请形式，如哔哩哔哩要求监护人以邮寄的形式提出申请，多益网络则要求通过邮箱发送。根据各游戏企业公布的监护申请流程指引，未成年人家长提出申请后，客服将对材料进行初步审核并回访，再判断账号的归属情况，整个流程耗时约半个月。此外，《实施方案》要求“家长监护工程”专区要设置服务申请进度查询，但记者实测发现，仅有不到半数游戏企业提供进度查询服务，允许未成年人家长通过电话或在线客服的形式查询。

　　专家声音

　　监护工程是社会共治的重要举措

　　“制定专门的未成年人个人信息政策是《个人信息保护法》的明确要求”，上海申伦律师事务所夏海龙律师指出，这一法律规定突出了法律对未成年人的优先保护，有利于从源头上遏制未成年人隐私泄露、滥用的乱象，在发生纠纷时，也有利于监护人更便捷、有效地维护权益。他强调，游戏企业在处理不满十四周岁未成年人个人信息应当取得其父母或者其他监护人的同意，也应当制定专门的个人信息处理规则。

　　此外，夏海龙表示，目前仍存在大量违规租号、借号等规避防沉迷系统的行为，游戏企业在未成年人账号登录、认证等关键环节应当采取更严格的技术手段保护未成年人个人信息安全。

　　针对家长监护工程，中国青少年研究中心少年儿童研究所所长孙宏艳表示，这是家长责任落地的重要方面，也是企业承担社会责任、形成社会共治的重要举措。她解释称，《家庭教育促进法》《未成年人保护法》《预防未成年人犯罪法》等都强化了家庭、家长的责任，如果能通过这样的监护工程调动起家长的积极性，让家长与企业共同履行保护未成年人的职责，实现家校社协同共治，的确是一个很有益的平台或措施。

　　她分析指出，当前一些企业的家长监护工程使用效率不高，主要有两方面的原因:一是家长缺乏相关知识，对平台了解不够，不会用；二是企业对家长需求不够清楚，平台功能设置不够人性化，不好用。